第011事实的真相(贰)
墓地,向来都是活着的人的痛苦,也是活着的人的深渊,看透的,是能放下的,看不透的,只能一辈子被捆在里头。
布钰一身黑色袖装,胸前戴梨花,这是属于布家的象征,同样也是布家的纪念日。此刻,布钰的脑中,还在闪烁着那日的情形…………
那日,是布家和周家说好的合作日子,本来是喜事,可是,转眼不过一个小时,等周衍蜜的父亲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布父被宣布入狱的消息,很快,警方就将布父拘留,那时候,是布家布母刚过世不久,也就是那时,布家人的所有财产都被冻结,直到今日,都没有办法平息。
那日,布钰因为时孜和布侨的事受到了灼伤,离开了布家,等到回来的时候,就等到了布家被冻结的消息,第一时间,布钰就是去找到布家姐妹,可是,事实总是这么残酷,布梵的不待见,说着早已和布家没有了任何关系,至于布钰那位二姐,也早就移民到了国外,可是,当布钰找到那消失很久的布侨,既然是在法国的一个小酒吧里。
布侨卖唱,布钰心疼这仅此的妹妹,第二天就带着布侨回到国,可是,当亲手给自己丈夫带来心爱的人,布钰也为此伤心了很多天,才养成了一种自我疗伤的方法,再也不想关心时孜的一切。
谁又能想到,当布钰想要时孜离婚时,当天,布侨就这样去了,永远地离开了时孜,也离开了布钰,所以,布侨的死,也间接成就了时孜和布钰两人之间的隔阂。
布钰放下手中的束花,多久?她都忘记了哭泣是什么味道的,隐约间,只会记得,时常都会有一个人在自己耳边说着一句话:我永远守护你
其实,她也明白,这话出于时孜,在大学期间两人同居的时候,他也曾这么温柔和她说过情话,至今,她都不曾忘记过他,哪怕和他也有了永煜,她都不会让他为她担心,所以,从回来的哪一刻,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布钰了……
【你是我手心一直未曾拿出的温柔,只因你是我的唯一】
布钰不想和时孜这样一直下去,她很明白,自己这样和时孜过着日子,她不开心,他也不开心,倒不如,借她的手来了结这段不该有的情结。
提起钢笔,就在时孜和周衍蜜的面前,把那离婚协议书给签了,时孜那脸上说不出来的酸味,还有那眼神中掩饰地暗流,她的手一直都在动着。
“希望……”她看着他一眼,停了会儿
“你以后能好好照顾你,其实,你父母对你挺不错的”
说着,她就拎起肩包,望着门口哪走,时孜突然站了起来,急忙地问:“你当真要走?”
“…………”她没有回话,而是一脸的微笑
他没有看错,这是布钰从回来后,第一次肯这么真心实意地对着他笑,他应该高兴的,怎么反而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在抵着自己的心脏。
他突然幽深的眼神,望着她的眼睛,又问
“孩子怎么办?”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肯这么真心能为她难受一次,可是,她不要这种别人施舍的爱,特别是自己从十几岁就喜欢上的人。
“依旧跟你姓,要看孩子,我找时间发邮箱给你……”她依旧微笑地看着他
但是,他,反而没有以前那样的微笑看着她,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明白,一定是想了很久吧!
“呃……没有别的,那我走了”
她依旧笑着,可是哪句,“那我走了”正在时孜的脑海中盘旋着,时孜伤声地无可奈何,只有看着桌上那纸,周衍蜜看着他的痛苦,在周衍蜜的心里,他不该是个这样的人,以前的他,是个果断的人……周衍蜜摇着头,对着时孜也说了同样的话
“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和我的孩子,我想,我是时候走了……”
他猛然抬起头,望着一向不爱说话的周衍蜜,周衍蜜淡然一笑,谦和地和时孜解释着
“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时孜,有句话,我其实想和你说很久了……”他和她对视着
“我还喜欢你”
终于,这句话在他们结束后的今天讲了出来,周衍蜜这一笑,是决定放弃一切的笑,是啊,周衍蜜没有想到,当年知道布钰就是时孜的妻子时,她就是设计了要和时孜重新在一起的机会,可是,当时孜和她再见的时候,第一次拥抱,她其实早明白了,时孜不再是哪个稚气的男孩……
“在你身上,我能明白很多,但是,我不希望你不快乐,我想看到以前哪个爱笑,爱开玩笑的你,布侨,始终都是过去式了,再也回不来了。”周衍蜜依旧看着始终紧绷的脸
“时孜,人这一生,可以爱很多人,但是能陪自己走到最后的,却只有一人,布侨和你,早就过去了,你要是执意不肯放下,那,身为这样一个朋友的我,真的看不起你,话只到这里,还有,希望,日后,你和我依旧是发小,从来都没有变过……”她说着也转身离席
这时,时孜突然问背影的她
“要是连爱的人都快乐,那还要快乐做什么?”
周衍蜜没有回身,而是她怕,怕这一转身,就看见了他的泪水,看见了就难受,她不想看到,这么懦弱的时孜。
“也许,以后你会发现,其实,你爱的不过是一种错觉,当你发觉时,也许晚了,也,也许还来得及。”她留下这句话,随着那关门声,静静地走了
时孜终于还是哭了,要说这些年和布钰没有感情,是骗人的,手里还紧撺着这份离婚协议书,这次,时孜没有再像那年一样,他也不会再问布钰要和他离婚之类,他明白了,她累,他也累,她选择了放手,但是,他的心里,要如何放下那段过去的往事?重头再来?
很干脆地,落下了自己的姓氏名,只是,这才认真一看,他有些站不稳,她什么都不要,看着背后还有一个一行字:我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一个行李,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他知道她恨他,但是,从来不知道,会这么深,深到了骨髓,深到了细胞中,紧紧地和她的生命连接着……
布钰微笑中,望着那昔日的李非墨,李非墨接过她手上的行李,望着她苍白的脸颊,问道:“没想到,你还让我来接你”
“难道你不希望你来接我?”她反问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布钰看着李非墨的样子,他从来都没有快乐过,为了她,他几乎是精疲力尽了,但是,还是那么的倔强,支撑着,还真是头倔驴。
“你的性格得改改,要不然以后讨老婆有些难”布钰说道
“你不是说过,属牛的人,都是倔的?改不了”李非墨立刻说笑了
两人很快就附和笑声中来,突然,布钰对着李非墨说道:“我和他离婚了”
呲,的一声,刹车完美停住,布钰认真地和李非墨对视着,他低头了,有些难过,他的父母就是这样的,布钰习惯性的,用手摸着他的头
“你担心的,我都安排好,永煜没事的”
对着李非墨眨眼淡笑,李非墨也习惯性的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只要你好,我什么都无所谓”
“什么叫我好,你什么都无所谓?你和我不一样”布钰说着
“对了,今晚早傅歆烟一起吃顿饭吧,我听喜欢她的”
“她也挺喜欢你的,你们肯定聊的来”李非墨笑着
布钰望着这笑容,真的很像以前的时孜,可惜,时孜已经不会笑了,从布侨死的时候,他的笑就再也没有为谁笑过了,可是,李非墨却一直都为自己笑着,想到这里,她不免也有些难受,只是,有时,人没有了软肋,反而会更加办事。
“阿墨啊”
“嗯?”
“之前的,我很对不起你……”她那双泛光的泪目,正和他对视着
“都过去了”他淡然一挥,对着身侧的她笑
“阿墨啊”
“总感觉这一声又要告别一样……”(我最怕你这么叫我,因为你这么亲昵叫我,就代表你会离开)
即使,李非墨再难过,也不会轻易在她面前落泪,如果落泪,那只有一种说明,那就是真的到了伤心处。
“我是要走……”
李非墨这次又刹车了,眼中那股混散的伤心,正在蔓延着全身,他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说的最多的,莫不过于这句:我要走了
李非墨想不明白,为什么布钰每次都是短暂的和他见面,李非墨一想到又是一个等待,又是一个人的寂静,一个措不及防,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情地强吻着她……
布钰下意识地推开李非墨,可是,李非墨却是用力,紧紧地不放,强吻中,他的手不经意间,就落过那忧容的脸颊,那清泪的划过。
李非墨才意识到,他这种行为吓到了布钰,也破坏了他和她多年来的友情,他歉然地从她身上移开,回到主驾驶上……
“你难道不会在意我一点?”他看着前方问身侧的她
被吓到的布钰,还在颤动着,李非墨看着也皱眉,他很伤心地说:“刚才是我不对,我很抱歉”
“阿墨,我对你,只有哥哥的喜欢,在意你,因为,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
“那时孜呢?”
“他?他不爱我,娶我也不过是因为我和他的关系……”布钰看着他
“算了,都过去了”
“不”
李非墨拉着布钰的手,深情地望着布钰,布钰想要抽回手,却还是能扭过他
“你的过去了,我的没有,我等了你,这么久,就是在等你能一个人,能毫无顾虑地和我在一起,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布钰没有想过,李非墨既然对她会这么情深,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她会变成此时此刻的场景,可是,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了,原来,一切根源都在于她的身上。
突然间,一个念想在布钰的心里萌发起来,她对着李非墨笑着,一个深情该有的笑容,她说道:“我是个离过婚的人,你还要?”
“这话,我不爱听,你是布钰,是我从八岁就认定的新娘,我不管别人的眼光,我只要你。”
布钰的心里很痛,也很感动,痛死因为在李非墨的身上,他看到了时孜当年和自己同居的样子,感动是,时孜从未对自己说过的话,竟然在自己发小身上发生了。她一手反抱着李非墨,这个拥抱来的太迟,来的太热情,让她都无法呼吸,无法认真,这是一个欠了很久的拥抱,也是一个欠了很久违地回应。
“这是不是算答应?”李非墨将她围在怀中,紧张地问着,深怕着不是真的
“阿墨,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爱我,很疼我,但是,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如你爱我一样……”
她必须把顾虑说出来,这也是她想听李非墨的真实想法……
“我可以等你,我们可以试着相处,我不勉强你?好不好?”
李非墨得到布钰的回应,这是相当地喜悦,说不出来的喜悦,他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从他一个人奋斗起,他就是一个人苦熬着,直到在十八岁那年重新和上高中的布钰相逢后,他才不是一个人,从哪以后,她走到哪里,他都跟到哪里,从得知她和别人同居后,第一次心痛,从得知她懵然和别人结婚,第二次心痛,从得知她被不珍惜远走他乡,第三次心痛,从她回来不愿与他多说半句话,第四次心痛。
而从她第一次喊他去接她,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开心……
“如果,那天我要是伤害了你,你不要伤心?要好好的活着,你能答应我吗?”她看着他的眼睛
“好,你说的,我都会答应”他幸福地笑着
她终于看到他幸福的笑容了,不经意间,她还是会摸着他的头,这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小动作,谁也替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