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91章
我在十点钟的时候赶到事务所。尹玥帮我和一位当事人约定了面谈的安排。她和赵倩两个人现在也有了自己的案件来源，不过三人同盟在这个事务所还是坚定如一，她们还帮我打点许多我顾不过来的事务。其实也不全是照顾不到，只是我一向懒散，不想管这么多事，何况现在林影也回国工作了，我需要抽出更多的时间和她消磨。这消磨其实也是徒劳，因为我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婚前的热情空前高涨，将本应用来做事的宝贵时间花在没有意义的空牵念上。林影根本不需要。
我走进事务所的时候，平日里比较轻闲的那堆花心男女正聚在一起干着的勾当。这种腐朽男根文化的泛滥有着人类社会根本体制的动力，所以在如今的男女扎堆儿挤在一起工作和生活的商业社会更是无孔不入。在律师事务所，律师本来都极其独立，事务所在这一方面并没有控制的能力，所以只能任由上演周瑜打黄盖的剧本。
“甄律师。”他们暂停肾上胰腺分泌的工作，将发情的因子用伪装包裹起来和我这个不速之客礼节性的问候。
“各位好。”我机械性地还礼，匆匆钻进我的办公室。我可不想呆在这里让仅剩无几的感情糟蹋在无意义的浪费里发酵。尹玥呆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
“赵倩呢？”我问。
“她有一个开庭，午后才会过来。”
“你怎么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
“外面是挺热闹，可是又有什么意思呢。整天将一些男女间的事情挂上嘴上过瘾，没劲儿。再说，我还要等你来和当事人面谈呢。”
“呵呵。”我也觉得问的没有意思，所以不知不觉地冷冷一笑，算是对自己的解嘲。“你在做什么？”
“前几天一个当事人委托的案子，我整理一下她送来的材料准备起诉。”
“什么性质？”
“婚外情。然后互相指责对方不可饶恕的过错，起诉离婚，准备在夫妻共同财产上抢占先机。就这样。”
“哦。”我轻叹一声，准备就此打住。这是当事人的，我不是他们的律师，没有必要知道案情。
“甄律师，”尹玥突然将我们之间的沉默打破。“请教你一个问题？”
“说说看。”
“假使妻子发现丈夫在外面有情人，为了报复对方的不忠，妻子就疯狂地和别的男人发生性行为，而且不止一个，很可悲的是，她还染上了性病。夫妻互相不能原谅，起诉离婚，你认为过错谁占主导，丈夫还是妻子？”
“呀，这可真是人生的悲剧。这悲惨结局的起因是丈夫的婚外性行为，所以过错首先由丈夫引起。但是妻子一犯傻，拿自己的身体惩罚丈夫的过错时就把自己全赔进去了。所以在过错的认定上法院会各打五十大板的。”
“如果你是这个丈夫，你会怎样做？”
“啊，还有我的份儿？”
“我只是说假如。我们现在不是在模拟案情吗。”
“希望我将来的婚姻不会如此不幸。”我耸耸肩道：“破碎了的镜子想再重圆这真不是一件常人能做到的难事。不过我不会闹到法院，本身已经各自深受伤害，何必再伤害一次呢。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好和好散嘛。”
“这不是涉及财产的分割吗？可能各自心中都憋着一口怨气。”
“也许吧。可能人在涉及感情的的纠纷时比仅仅分家析产更难处理好。人心到底是肉长的，哪能丝丝分明？”
“我的当事人现在就挺麻烦。事后她也挺后悔，报复的心理使她比她丈夫厉害得多。她却也是个花心的女人，好几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就把她骗上床，然后又甩下她转战别处去了。”
“这也许正是男女地位差距日益缩小的表象，女性解放之后犹如洪水猛兽，比男人更凶猛。可能是这个社会将她们压抑得太久了吧，所以一旦自由了，便像溃堤的洪水，四处泛滥。”
“可是最后受伤害的还是女人自己，作践了人格，还被处于优势的男人嘲笑。”
“这是人类社会体制的根源性的不公造成的，从人类社会形成以来就存在这种根本性的不对等。所以一切企图改革的行动都是幻想，因为要想真正公平只有推翻人类本身。”
“没有办法改变吗？”
“我以前还认为有，但有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看法。”
“什么事？”
“还在很多年以前，那时我还是骑车上班一族。有一次走到立交桥下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我躲在桥下避雨。这时外面茫茫雨雾中闯进来一对骑摩托的青年男女，上身全淋透了，进来时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他们也站在我旁边躲雨。风一吹，他们只哆嗦。男的就将还在滴水的t恤脱下来拧干再穿上。女的很无奈地看着他，冰凉的t恤贴着她的身体，但她无能为力，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胸前的一小块布拉开身体拧一圈，试图好受一此。她当然不能学那男的。但是假如她开放到有足够的胆量学明星一般自降人格也脱下上衣拧干，保准周围立马围上来一群如狼似虎的看客。男的什么事也没有，但是女的却会被各卫道士骂得狗血淋头，而且她脱衣服的行为会被花心男女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如果我们相信女娲抟土造人或者上帝造人的神话，那女娲和上帝在造出男女之初可是失算，因为他们将人类分出男女来本身就将这个不公平的祸根埋下来。男女两性本身就是不公的，所以生孩子的本领就由女性承受了。”
“我觉得也是哦。”
“更可悲的是，很大一群女人现在真相信社会公平了。她们不停地拿自己的身体验证某些人标新立异的鼓吹放纵学说，甚至这是利益团体别有用心的阴谋，结果往往伤得自己很深。阴谋论者总是得逞，他们的市场太广阔了。”
“呀，说起来真可怕。受伤的总是女人。”
“所以呀，女人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相信自己，别当试验品就行了。”
“那这样说，我的当事人可就真是可悲得很。她的丈夫总在外面寻欢。她以前也经常受到诱惑，往往也很冲动，但她到底没有越过雷池。但自知道自己的丈夫如此滥性之后，她也就随心所欲。现在弄到因为共同财产起诉离婚的地步。当初他们一起向各自家里要钱交了首付款买房，又努力工作还贷。好容易工作渐渐稳定，却出了这一乱摊子事。双方认为错在对方，为了房子打得不可开交，最后不得不到法院。”
“确实挺惨的。好不容易刚开始生活稳定，就被各自放纵身体的行动招惹的一身麻烦。”
“我觉得人心都挺可怕的，我都不敢相信我以后结婚会怎样？”
“你敏感过度了。”
“不是敏感。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北京律师这个行业有多少大龄女律师仍单身一个人生活，恐怕是因为工作当中见了太多类似的案例，弄得自己都害怕了吧。”
“你说的也是实情。但也不能因此而投鼠忌器吧，生活总得进行，人类也得繁衍下去。”
“甄律师，”她问道：“你觉得你会是这样的人吗？”
“这问题问得挺有水准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就实话实说嘛。”
“我想不会。身体的需求往往只是一瞬间的冲动，如果你能保持一定的克制，不要将精力过多浪费在这没有实际意义的想法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希望你是。不过我觉得你真是一个圣人，他们说的倒也没错儿。”
“什么呀。我只不过是一直以来都在刻意训练自己的控制能力。古有伯夷叔齐为了抗议周王灭纣而不食周粟，我呢，只不过是不想这么多罢了。生存的压力逼得紧啦。”
“真佩服你。”
尹玥、赵倩和我曾秘密聚在一起商讨成立事务所的事情。她们现在也具备了做合伙人的资格，我们三人同盟想成立一家以侵权为主要业务的律师事务所脱离目前的事务所。这是每一位苦撑着熬出头的律师都要经历的冲动。合伙制使中国大大小小的律师事务所遍地皆是，律师们都挤在一起你死我活地争抢。律师扎堆儿的现象糟糕透了，大中城市竞争白热化，很多律师为争夺案子不择手段，而更多的地方则律师荒芜得当事人根本不告状。一人事务所的开放后，律师个体户们则一下子盘踞到法院附近干起了江湖郎中的行当。我们虽然还不至于喝西北风，但是也不得不努力试图改变现状为将来找个出路。成立一家专攻侵权诉讼的事务所的提议是我首先提出来的，“专业产生品牌的力量”这句广告词使我大受启发，用到律师事务所也不例外。中海事务所的业务领域集中在房地产一隅，受限太大，而且建立在一种房市泡沫基础上的法律业务使我们三人同盟感觉不安。三人同盟跳出去寻找发展的道路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说干就干。尹玥负责选址和办公设备的置办，赵倩则跑司法局办理律师事务所注册的繁琐审批手续。我请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负责评估我在中海的份额和全部资产折现的情况，他们已经和事务所的会计接触过，最后报告给我一个确定的数字：960万。这就是我在律师行业奋斗的这些年的战果！中海的任何一个合伙人小一年的收入都比它多。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律师，競競业业地拼搏这么多年却连自己当初入行时许诺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实现。现在房市这么动荡，北京的房价又一路疯长，假使林影结婚时要一套像样的房子我都没有信心承诺。我必须更加努力。
三个多月后，我们三人同盟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庆祝事务所的诞生。我们给它取名托茨盾，意谓保护当事人免受侵权之害的王牌。尹玥为我们三个人斟满果汁儿。
“为我们的侵权之王的成立干杯！”我们三人举起杯子，响亮地一碰。
当家作主的喜悦洋溢在我们脸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将成为侵权之王的主人，三人同盟将牢不可破。
“尹玥，事务所的行政人员都齐备了吧。”
“已经签署了劳动合同，下周正式上班，他们将成为托茨盾的一员。”
“我们现在帐户里有三百多万的现款，一年以后，如果没有大规模的案件进入，我们恐怕将生存艰难。”赵倩说出了她的忧虑。
“那我们三个就好好努力，争取将侵权之王的品牌在中国法律界打响。”
“你是领袖，所以你需要带领我们驶向成功的对岸载满黄金。”
“你们两个，闪得倒快。”
“你是主任嘛，所谓‘能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当然得优胜者做领袖。领袖者，光明之使也。你将是带领我们见到胜利的曙光的大人物。”
“哎呀，我现在轻飘飘的，要拿着指南针找北了。”
“现在可以多飘一会儿，等到进入托茨盾后就负责掌舵吧。”
“想不到这么多年的官瘾，今天得以过足。领导的感觉真好，欲醉欲仙，怪不得做官的理想引得中国人前扑后继。”
“是呀，大人。”她们齐声笑道：“祝我们的大人正确领导我们去黄金海岸找到金钱。”
我们开怀大笑。这是三人同盟自结盟以来最成功的一役，我们眼前是侵权王国里数不尽的宝藏。我们都将是侵权之王的受益者。
托茨盾开业庆典的发布会上，我们请白茫、上官雪、林影出席，她们又尽可能邀请她们的生意合作伙伴和朋友前来祝贺。感激我们曾经帮助他们处理麻烦的当事人也来了不少。发布会煞是热闹。媒体也来了，做了不遗余力的吹捧。不过它们倒不是给我们面子，而是白茫、上官雪和林影，以及被她们邀请来的嘉宾在商界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托茨盾开场之庆从白茫和上官雪身上赚足了人气。真得感谢她们。她们与我私交深厚，更是我生意上无私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