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五章 不良师傅太邪恶
自从王瘸子带着张野花离开之后，张家坳和王家坳再也没有死过壮年男女，正常死亡倒是有的。那里的人们算是过上了安宁的日子，人人提之而暗感庆幸，也感谢赵半仙发现的规律，以至于赵半仙依然是那一带的阴阳第一人。
同时，张野花命硬，天生克，灾星，瘟神，种种名头在那一带流传开来。在那一带，人们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也不再用“王瘸子来了”，而是用“张野花来了”，貌似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感觉。
当然，人们也认为，王瘸子很快就会被张野花克死的，可实际情况正好与之相反。王瘸子本来是想带着张野花到秦巴山更深处去，搭草棚或者住山洞，总也能活下去的。因为他知道，那周围十来个镇子上，张野花的恶命远扬，没人会收留他们的。
可是，被赶走的那一夜，秋雨透骨的冷，五岁的张野花又一次病倒了，身体冰凉，昏迷不醒，人中掐得快烂了也不醒来，呼吸倒还正常。王瘸子连夜找郎中，可山里医生都不愿意给张野花看病了，避之不及。他只能背着张野花走了十五里山路，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卫生院的值班医生一量张野花的体温就惊呆了，22度的体温，这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种体温只能死。这医生说只能用强心针和暖水袋，看看能不能管用。结果，这样的法子根本不管用，王瘸子在医院呆了三天，张野花还是昏迷不醒，体温不见一丝升高，只是呼吸还算正常。
三天后，王瘸子只能带着张野花去了县医院，依然不见张野花醒来。这样的病例实在太奇怪，县医院建议到市中心医院试试，可他已经身无分文了。
抱着昏迷不醒的张野花从县医院出来，王瘸子别无去处，也只好流落街头，乞讨、拾荒为生。好在张野花只是昏迷，体温低，但并未死去。
奇怪的是，张野花昏迷七天之后，自己就醒来了。半夜，县城大街冰冷的角落里，他睁开眼就摇着熟睡的王瘸子，摇醒了就说：“爷爷，我饿。”
王瘸子激动得老泪滚滚，马上把讨来的冷饭喂张野花吃。可张野花吃饱了就拉，然后在王瘸子臭哄哄的怀里睡过去，一睡就又昏迷过去了，又不醒了。结果，这成了接下来七年时间里他的固定规律。王瘸子刚开始总是担心，但后来也就放心了，每到张野花要醒来的日子，他总是会用拾荒换来的钱给他买些好吃的，甚至还买过一些新衣服新裤子。
然而，王瘸子却不知道，哪怕是昏迷着，冷冰冰的像个活死人，张野花也似乎能看到和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甚至能够看到他自己。也可以说，张野花在昏迷之中感受着外面百米方圆内的世界，就像是一种另类的学习。他瘦削的身体一直那么冰冷，但心是暖暖的，以至于有时候在昏迷之中会感动落泪。
每每看到张野花落泪，王瘸子已然如同心有灵犀一样，抱着他，总是说：“小野花呀，可怜的娃呀，爷爷知道你啥都知道，爷爷就满足了哟！只是不晓得你啥时候能不这样睡了，好好地像个大活人；不晓得你啥时候能长大，能娶你的香姐姐哟，呵呵…;…;”
时光流年，转眼七年。王瘸子已带着张野花流落到了nc市里，住进了市郊的一处烂尾楼里。毕竟是地级市，有更多的拾荒机会，有更多的饭店后门的剩饭桶里可以找吃的。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张野花竟然长到了一米七，身形虽瘦削，却也是一副模特架子似的；面容虽然苍白，但也显得英俊冷酷，长眉刀锋眼，龙鼻薄朱唇，配上一头略有微黄的长发，简直就是个气质独特的冰体少年。那时，王瘸子已经65岁了，更加苍老，一身的病痛，从不考虑医治，也没钱可医。
12岁本命日那天，也算是张野花生日那天。深夜时分，烂尾楼里阴风阵阵，聚集在那里不少的叫花子、疯子流浪汉都在各个角落里睡得死死的。远处城市的灯火通明，而这里却是死寂沉沉，如同人间鬼域。
“当~~~当~~~~当…;…;”远处城市广场的钟声传来，12点了，张野花再过一个小时，便会准时醒来了。
王瘸子居然准备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作为张野花的生日礼物，还买了一个生日蛋糕，蜡烛自然也是备上的。他听着钟声，借着远处射来的路灯微光，看着熟睡般的张野花，丑陋无比的脸上露出恐怖的笑容，低叹道：“唉，小野花，你就要长大啦，爷爷真高兴。唉，爷爷老了，不顶用球啦，有些困，先睡一会儿，等你醒了，一定要叫醒爷爷哈。我们学学城里人，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吃蛋糕，呵呵…;…;”
张野花听得两行热泪从眼角缓缓流了下来，心中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他看到了王瘸子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头；王瘸子背越来越驼了，身高都不超过一米五了，像一只臭哄哄的瘦小虾，丑陋的脸上伤疤像一条条地图轮廓线，却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王瘸子似睡着了。烂尾楼里阴风呼呼地吹个不停，缝隙里的风声如同怨鬼的呜咽，听来让人感觉头皮发麻。张野有不详的感觉，昏睡之中竟起了鸡皮疙瘩。
没一会儿，一道淡蓝色的瘸腿身影和一道淡黑色的瘸腿身影先后从王瘸子的身上飘浮了起来，看不见脸面，如烟似雾，被阴风很快吹远，无影无踪。
张野中莫名一痛，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内心疯狂地嘶吼着：“爷爷啊！爷爷啊…;…;”
可张野花无法醒来，王瘸子似在沉睡，一直沉睡。张野花默默地流着泪，能感觉到王瘸子抱着自己头的双臂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突然，阴风更烈了一些。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声音，由远而近，听得人不由得心生恐惧。昏睡中的张野里一紧，躺在那里，强大的感知觉看到了一个瘦长的身影。
这身影是个男人，足有一米九的个头，披散着长发，一张马脸苍白吓人，面无表情，巨眼鹰钩鼻，薄如一线的双唇，双眼里有两点绿幽幽的微光。他穿着白色的长袍，看不见脚和手，一根黑色的链子如小指头粗，长茧形的连环扣，从宽大的袍袖口里掉出来，拖在地上，一路行来一路叮当响，又拖得地面“滋夸滋夸”作响，在阴风中也那么刺人耳膜。
这男人散发着让人头皮发炸的恐怖气息，走得不紧不慢，绿幽微光的双眼直盯着阴暗角落里沉睡的王瘸子。烂尾楼里不少的乞丐、疯子流浪汉都睡死了似的，根本不知道来了这样的一个不速之客。可张野花“看”见了，惊恐之下身子抽颤了一下，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想伸手抱紧王瘸子，却是动也不能动。
没一会儿，那不速之客来到跟前，低头看着王瘸子，竟然开口阴恻恻地说道：“妈的，一个臭要饭的，竟也要本差亲自来锁魂回去，真是脏死了。焦沐那个死判官，真是故意难为老子么？也罢，干了这趟，好歹还有两个美女的地魂可以锁，嘿嘿…;…;”
说着，这自称“本差”的家伙怪煞煞地阴笑了起来，貌似他…;…;还是个#恶的“本差”？只见他双臂一抖，那看起来沉重的链子“叮叮夸夸”乱响一阵，竟然飘浮了起来，形成一个米长的“8”字环，罩向了王瘸子的身上，浮在他身体上方不到十公分处。这家伙口中还念念有词，阴恻冰冷，刺耳：“嘀哩嘀哩嘀哩嘀，地魂地魂快快起，随我走向地府去，随我走向地府去…;…;”
很快，一个白色的瘸腿身影从王瘸子的肉身上漂浮了起来，白得快有些透明感，缥缈如烟，一张的丑陋的脸上神情漠然，双眼无神，竟然看了旁边昏睡的张野花一眼，枯瘦的双臂还作着搂他头的形状。而这白色的身影，也正是王瘸子三魂之一----地魂。地魂被阴差用锁魂链锁走，这已然意味着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啪！”一个耳光声竟然响了起来，那阴差竟然右手操控着锁魂链，左手给了王瘸子地魂一巴掌，抽在那张脸上。
“啊~~~~”王瘸子的地魂竟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表情却依旧那么漠然，左脸上赫然三道黑棱肿了起来。可那阴差竟然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该死之人，莫问阳间事，若化厉鬼，小心让你灰飞烟灭，投胎无门！”
正是王瘸子地魂那一声惨叫，刺得昏睡中的张野头剧痛万分。张野花猛地睁开了双眼，竟然比平常醒来的时间提前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顾不上肚中饥饿，从地上跳起来，刀锋般的双眼里一对乌溜的黑眸散发着阵阵寒光，直瞪那阴差，冷声吼道：“王八蛋，你不准打我爷爷，不准带走我爷爷！”
阴差猛地一惊，链竟然一收，没入宽大的右袍袖中。当场，王瘸子的地魂又突然回到了身体之中。阴差双眼绿光像火苗一样腾了一回，偏头看着张野花，冷煞煞道：“我去你大爷的，臭小子，活腻了么？敢骂你家大爷？信不信老子今晚顺便锁了你？”
“你他妈来呀，来锁呀！你来呀！反正我和爷爷活着是受罪，要死也一起死！”张野花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瘦小的王瘸子，仰头冲着那阴差冷冰冰地嘶吼起来。可他一边吼，一边还摇晃着王瘸子，希望他能够醒过来啊！
然而，王瘸子在沉睡之中，已然醒不过来了，掌管西南片区的地府判官焦沐已定了他的寿限与死期了，就在今晚。说起来，他这倒不是张野花的生日当天死了，因为已是第二天了。
“嘿！你这臭小子还嘴硬啊？好好好，你既然孝道，那本差就成全你吧！反正，你爷爷这臭要饭的已七魄散尽，天魂、人魂都已离体，只剩一抹地魂了，本差就让他的乖孙子陪他一起上黄泉路，过奈何桥。锁了你地魂，你天魂、人魂也就挂了，七魄也就散了，老子还多一份赏钱，嘿嘿~~~~”
说着，阴差双手一动，锁魂链从右袍袖中飞出，再次结成“8”字形，罩到了张野花头顶，嘴里再次念念有词，声音冰冷刺耳：“嘀哩嘀哩嘀哩嘀，地魂地魂快快起，随我走向地府去，随我走向地府去…;…;”
然而，张野花像是没有那回事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白色的地魂从身体里飘出，反而抱紧了王瘸子，对着阴差冰声斥吼道：“草菅人间阳命的无耻之徒，嘀哩嘀哩你妹啊，你他妈在唱《春天在哪里》吗？你又唱啊！继续唱啊！换个摇滚的节奏也行！”
“我靠！还他妈锁不了你了？”阴差心头大惊，双眼里绿芒狂燃，气得整张苍白的脸都隐隐现绿气了，双手一抖，锁魂链爆发出惊耳的“叮当”声，当场又大声吼起来：“嘀哩嘀哩嘀哩嘀，地魂地魂快快起…;…;”
可不管阴差怎么吼，张野花身上依旧没有地魂浮现，气得这货满脸爆绿，全身颤颤，一头长发都炸了起了，样子更为阴森恐怖，竟然狂吼道：“我去你奶奶的，老子今天要直接打你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才解气！”
这阴差右手一扬，锁魂链一收，一团绿幽幽的火焰从那宽大的袍袖口里浮现出来。顿时，阴风狂怒，空气压抑得让张野花喘不过气来。可张野花却是骨子里傲气十足，冰冷的脸上双眼冷芒闪闪，竟抱着王瘸子站了起来，扬头看着阴差，冷声斥道：“王八蛋，你他妈打呀！来打呀！”
“啊呀呀~~~~老子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阴差咆哮起来，气得快炸了，连白袍都绿了，右手绿幽的火焰顿时盛大如斗。
恰那时，一个极度恢宏般的声音似从四面八方响起：“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小乔，别闹。此子注定为老衲之徒，收起你的幽冥焰，赶紧走吧，我保证不打死你，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