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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二回 假使不平皆惜命,长此遍地尽恶行

  齐天走了一程,听倾城紧随不舍,回头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倾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去哪,我就去哪。”

  齐天道:“江湖凶险,在下武功平平,只怕反置姑娘于险境。姑娘要有去处,待在下送你一程。”倾城眼圈一红:“我没去处,也没家可归。”她说到“没家可归”时,泪水应声而落。

  齐天听她语气凄然,不禁生出恻隐之心,可要带同上路,男女有别,实在诸多不便。倾城拉过他衣袖,擦了擦脸,催道:“老话说赶早不赶晚,快点走了。”

  齐天无计可施,只能调转过来,跟在倾城身后。他走了一程,见前行并非出城的方向,心底寻思:“你再要去胡闹,我可不奉陪了。”

  两人行了里许,行人渐多,人声渐嘈,不时夹杂着马嘶骡叫声,竟是来到一处马市。

  齐天喜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到,这是要卖匹脚力?”旁边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江湖险恶,以姑娘的美貌,可招人窥觊着呢,莫若坐老汉的车,来得安全舒适。”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赶车的老汉,盘坐在车辕边上,“叭啦”“叭啦”的抽着汗烟。那人身高臂长,脸红如枣,满头银发,却又无甚皱纹。说他七老八十,固然有人相信,说他五六十岁,也不让人怀疑。

  那老汉吐了一口烟雾,时而似禽,时而若兽,端的千形万状,让人叹为观止。倾城只瞧得眼花缭乱:“老头,你这是变戏法呢?”

  老汉翻转烟斗,将烟灰在辕边磕掉,把烟杆插回腰间,自推自销的道:“两位要是租老汉的车,以后可有的瞧。”敢情吹烟圈也是他招揽生意的砝码之一。

  倾城问道:“你这马车怎么个租法?”老汉一听生意在望,立即挺直腰杆,抖擞着精神:“租法可多着呢,长租短租,日租月租,除此之外,还有三不租。”

  倾城好奇心起,兴致勃勃的道:“还有这般讲究?快给姑娘说说。”老汉道:“瞧老汉不顺眼的不租;老汉瞧不顺眼的不租;生肖属鼠的也不租。”

  齐天不解的道:“生肖属鼠,和租老伯的车有甚关系?”老汉连连摇头:“这关系可大着,老汉姓马,子午相冲,平生最忌讳的就是老鼠。”

  齐天哑口无言。他心中虽不以为然,可人家的买卖,愿打愿挨的事,也轮不到旁人指责。

  倾城道:“那租金怎么计算?”那自称姓马的老汉道:“只要不在老汉的三不租内,管吃管饱,租金可有可无,路途可近可远。”

  倾城端详着拉车的马,一脸怀疑:“就你这马,还能拉得了人?”那马歪不横楞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看来别说拉人,就是行走都甚为艰难。

  马老汉抽出烟杆,在那马屁股上轻轻一抽,吆喝着道:“老马,来生意了,打起精神。”那马竟似听得懂人言,一甩鬃毛,长声嘶叫,一股雄健的气势,立即蔓延开来。

  齐天虽不懂相马,也知是良驹无疑,赞不绝口的道:“果然是匹好马。”倾城转而打量着马老汉:“这马看来没问题,只是你一把老骨头,可经得起折腾?”

  马老汉拍打着胸脯“噗噗”作响,以示强壮的道:“只要管吃管饱,别说千里之途,就算万里之遥,那也不在话下。”

  倾城爽然道:“那好,成交了。”撅开帘子,钻进车厢。齐天隔着车厢道:“姑娘乘车,在下走路就行。”

  倾城钻出头来,问马老汉道:“老汉,先来考下你的眼力,你瞧这人可有毛病?你要老眼昏花,这车不租也罢。”

  马老汉见风使舵:“正常的男人,能和姑娘这样的美人同乘,那是祖上烧了高香,求之不得。”

  倾城心满意足,脸上笑靥如花:“听说你们赶车的都会些医术?”马老汉道:“那也只是医治畜生,所谓靠山吃山,我们赶车的,这马就是我们的身家性命。”

  倾城道:“那你赶紧给他瞧瞧。”齐天忙道:“在下又不是马,可不敢有劳老伯。”倾城骂道:“你这人简直就是一个呆子,连马都不如。”

  齐天呐呐的道:“男女有别,只恐唐突姑娘。”倾城道:“你这那是怕唐突姑娘,简直就是折磨姑娘,路远迢迢的,可不得跟着你走到猴年马月。”

  齐天迟疑道:“那待在下到市场再买匹脚力。”倾城顿时泫然欲泪:“你这没良心的,一心想着甩脱姑娘,一个人花天酒地,好去……”齐天听她越骂越离谱,只得硬着头皮跟上车去,正襟而坐,目不斜视。

  倾城等了许久,见无动静,在车厢上重重踢了一脚:“马老头,你这是等着开张利市?还是挑选黄道吉日?”

  马老汉委屈的道:“老汉这不等着两位指路。”齐天无奈的道:“在下初次出门,前往古楚,老伯若是识路,烦请就近取道。”

  马老汉吆喝道:“走喽。出城。南下。”那马竟似不仅听得懂人言,识得了道路,还辨得了方向,也不用鞭策,迈开步子出城而去。

  到得中午打尖,齐天才算明白马老汉所说的只要管吃管饱,租金可有可无。那马老汉吃了七碗肉,三十四碗饭,直到店里一粒熟米不剩,仍然意犹未尽。完了又沽了五斤老酒,喂那马喝了,同样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照马老汉这胃口,雇主若不管吃,那点租金,估计都不够填牙,更别说还要喂马。

  倾城会钞出来,揽着马老汉的肩道:“老鬼,姑娘这回可上了你的贼船。”马老汉讪讪的道:“这人一上岁数,年老体衰,全靠一口饭撑着。”

  齐天温声道:“老伯不必介意,只要有我们吃的,就不能让您老饿着。”马老汉目中精光一闪道:“公子好心,菩萨保佑,必有好报!”

  日行夜宿,舟车枯燥。倾城百无聊赖,纠着齐天讲述一路见闻。齐天拗她不过,只得娓娓道来。

  倾城听他在杭州城外的竹林酒肆中,舍身相救白惊天,白手去挡关雎雎的匕首,冷笑说道:“半吊子水,也敢到处管闲事,能够活到如今,算是老天没眼了。”

  齐天道:“路见不平,如果惜身爱命,就都袖手旁观,那普天之下,岂非遍是恶人横行无忌?”

  一直盘坐在车辕上打盹的马老汉,突然撑开眼皮道:“有本领打抱不平,固然难得可贵。公子以微弱之身,仗义而为,置生死于度外,却让人可敬可佩。”

  倾城痛骂道:“老糊涂蛋,谁是雇主分不清楚,就乱拍马屁,小心姑娘饭不给饱,菜不给添。”

  马老汉诺诺的道:“公子侠骨仁心,虽然稀有,可也不少见。姑娘天仙下凡,却是世间仅有。”

  倾城心花怒放,眼睛里都要笑出水来:“念在你一把年纪,还算实诚的份上,中午多加几个菜。”

  齐天想起“楼外楼”来,心中一阵哀鸣。马老汉精神百倍:“老马,走起喽,有好吃的呢。”那马加大步子,奔驰而行。

  倾城听到白惊天自绝心脉,谢飞越还原原委,叹了口气:“白惊天这人,我爹爹平日提起,也都赞赏有加,今日听来,果然英雄了得。”

  那马老汉喟然道:“百余年来,武林之中,江湖之上,朝野之外,要论不负侠名,‘雷神’白惊天当推首席。难得!难得!可惜!可惜!”

  倾城道:“‘雷神’的廿三手‘奔雷手’,在武林中也算一流的功夫,你好好练练,免得日后再多管闲事,吃不了兜着走。”待听到荒丘上“破月山庄”那二公子迁怒齐天,破口大骂道:“归无路那混账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

  齐天睁大眼睛,不及开腔。倾城自知说溜了嘴,及时摆了摆手:“你那点破事,不听也罢,省得姑娘我烦心。”

  齐天求之不得,就坡下驴道:“那我练下白大侠的‘奔雷手’。”取出油纸包,解开包裹,露出一本古朴的书籍,封面上写着“奔雷手”三字。

  翻开扉页,开篇明义的写着:阴阳薄动,合而为雷。夫雷之发动,一气一声也。是故,气在正,正则刚,刚则强;声者,势也。势足则威,威而猛。

  后面是运气之法,再后是用声之道。虽然只有二十三式,然则每一式之中,均藏拳掌指三种变化,每一种变化之间,又包含若干变化,诸如击劈点切,推压翻送,其变化之繁多,端有成百上千式。

  齐天获益于修炼祖母所授的无名心法日久,对经脉的运行颇为熟稔,此时练习起来,竟是得心应手。他意念一起,只觉一股热气,自“会阴”腾起,沿着口诀所示徐徐流动。平素散于周身气府中的真气,有若百川入海,源源不断的汇集过去。他默照图谱所示,手上比划,一招“雷令风行”向前推出,“嘭”的一声巨响,整个车厢四分五裂。

  马老汉“哎哟”一声,声音充满痛苦。倾城不满的道:“车厢坏了,姑娘照价赔偿就是,一惊一乍干嘛?”

  马老汉呻吟道:“公子练的什么武功,隔着车厢都能把人手臂打折。”齐天又是羞惭,又是愧疚:“在下初次练习,没能控制好力道,让老伯遭了这无妄之灾,实在对不住了。”

  马老汉咬着牙关道:“这点小伤,老汉还能承受得住,前面就是宣城,进城找个郎中接驳便好。倒是这梅雨季节,没了车厢遮挡,怕是有误行程,可得找个师傅修理一下。”好在那马不用他驱赶,也能自顾前行。

第一卷 第二十二回 假使不平皆惜命,长此遍地尽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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