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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一回 强技江湖存活道,多情岁月尽空山

  马帅正宽慰倾城,突然池水如沸,不停地向上翻涌,一会功夫便已漫过脚背。他心念一动,跳起身来,放声大笑。

  倾城暗道:“真是不知死活,都快没命了,还这般高高兴?”见得齐天过来,总算记着马帅的告诫忍住不说。

  齐天皱眉道:“这水涨得如此迅急,怕是不到过不多久,洞里便无容身之所了。”

  马帅兴冲冲的站着观望,全不知忧患,池水涨一分他便退一步,始终不肯稍让,待得退到尽头,眼见涨势减慢,跺足道:“别停啊,继续给我涨!”可是任他呼喝喊骂,池水依自缓缓回落,过了一顿饭时分,涨潮退去。

  马帅整个人宛如抽空一般,此后除了督促齐天练功,便是伫立池边一言不发。倾城知他盼着涨水,问了几次无果,只得作罢,一日三餐捉鱼烧烤,尽心服待。

  到得第二十六日,三人用过午膳,齐天正要照旧练习,突被马帅喊住:“‘天马行空’虽已教会你了,然武学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个人福深缘厚,许能逢凶化吉,可人生在世,绝难永远顺遂。”

  马帅严肃的道:“只要你还在江湖一日,务须勤加练习,此为保身存活之道。至于师父别的本领,可谓枝末,那也不用研习,省得旁骛过多分了心思。”

  齐天喜出望外:“师父想到脱困的办法了?”马帅沉吟道:“这洞穴下面,必有暗河流经,为师这些日子,昼夜等着涨水。原盼涨满之后使潭水回溢,便可潜游出去。”

  齐天沉思道:“过些时间进入雨水季节,说不定便能一举奏功。”马帅摇头道:“来不及了。”齐天楞住道:“这里的金鲤一直没有灭绝,想来繁殖不息,只要不捕杀殆尽,支撑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马帅问道:“若是迟迟不涨呢?”齐天黯然道:“人各有命。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马帅道:“顺其自然虽是处世良方,可一个人身临绝境,只有永不放弃,才有可能觅到转机。”齐天恭身应过。

  马帅接着道:“为师也是刚才想到,既然涨潮能够脱困,那池水不涨,就由我们来涨。”指着池子对岸的洞口:“只要把进水口堵上,潭水排不下来,自然往上回涨,那样便能浮游出去。”

  倾城欣喜若狂,一把抱住马帅:“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下终于可以逃出生天了。”齐天想了想,咬牙说道:“那待弟子在这里堵住洞口。”倾城急忙松开马帅,拉着齐天手腕:“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人给你堵住洞口,到时怎么出来?”

  马帅打住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为师垫后,你们先走,等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施救。”齐天还待再说。马帅暗向倾城使了一个眼色。倾城会意道:“刚入门便罔顾师命?要是姑娘我的徒弟,就不逐出门墙,也得一顿好打,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齐天嗫嚅半响,终于欲言又止。马帅指着左上方一块扇形的岩石:“此事成与不成,还得看你这些日子学的功夫到家没有。”

  那块岩石离地二丈来高,三尺见宽,俨然一柄蒲扇横插在峭壁上面。马帅走到岩石下方,扎了一个马步,双掌向上,横在小腹道:“待为师助你一臂之力。”齐天只得疾提内息,展开身形,疾奔过去。他左足一点,右脚跨步踏在马帅掌心。马帅喝道:“去。”奋力一托。

  齐天借力腾空而起,眼看去势不歇,就要撞上洞顶,他突然弓身一缩,双足反蹬,倒射而下,凌空使招“天马拳”中的“万马奔腾”,四肢百骸的内劲,潮水似的涌向拳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结实地轰在岩石上,跟着“喀嚓”一声,那块岩石晃了两晃,齐根而断,滚落下来。

  马帅生恐石头砸在地上,撞的碎裂,使招“霸王举鼎”向上托住。那块岩石本身的份量,少也有二三百斤,加上滚落之势,怕在千斤以上。凭着马帅修为,换作以前,即便翻上一倍,那也轻而易举。可他自打岔气以来,功力十去其九,此时强行运行,体内紊乱的内息失去压制,立即逆行而上,经脉一阵痉挛,气力尽消,岩石落将下来,将他压倒在地。

  齐天倒坠下来,单手在地面一撑,一个后翻跃起,急忙上前将石头揪翻,扶着师父背靠石壁坐下。马帅大口喘着粗气:“快把石头搬到洞口。”

  齐天不放心道:“师父您没事吧?”马帅催道:“别啰嗦,赶紧照做。”齐天只得依言,跨马沉腰,力贯双臂,合住石头,稍一用力,竟是毫不费力的抱了起来,举着浮游过去,竖在洞旁。

  马帅跟在后面,双手扶着。齐天见师父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连身子也都摇摇晃晃,含泪道:“您老这个样子,弟子怎忍弃之不顾。”

  马帅自知油尽灯枯,命在顷刻,厉声道:“大丈夫当机立断,妇人之仁,如何成得了事?你若不走,你我师徒情份,今日到此为止。”齐天垂泪道:“那待天儿出去,马上下来营救师父你。”

  马帅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着齐天头顶,脸上爱恋横溢:“你重情重义,若是为官,自是百姓之福,可身处江湖,只怕反倒成为羁绊。”他见倾城过来,续道:“好在而今有丫头在你身边,她机敏灵通,吃亏上当的事,那是绝不为之,倒让为师略可放心。前途未卜,你俩一切好自为之。”闭上眼晴,挥了挥手。

  倾城眼睛一酸,泪水夺眶而去。她怕齐天瞧见,心生怀疑,径不回头,反手拉着齐天钻入洞里,水声涛涛中,隐隐传来“保重”之声。

  齐天只得屏住呼吸,跟着倾城一起向上潜游。也不知过去多久,只觉胸中越来越闷,视线却越来越亮。他知水面在即,打起精神,奋力上游,蓦然间耳畔水声大作。

  齐天与倾城探头望去,只见一条白练从天而降。两人一齐吐口长气,避开正面冲击,浮在一旁。过了一会,只觉水位缓缓回升,显然下方的洞口,已被马帅堵上。两人对望了一眼,劫后余生,彼此目中殊无欣喜之意。

  又过了一会,天光越来越亮,眼看潭口在即,回升的水位骤然下降。倾城大惊失色:“洞口泻了,快上去。”两人提一口气,向上急纵,然而水中无处借力,跃出水面虽有一丈来高,距离潭口仍然差了一尺左右。

  倾城心念电转:“牺牲了马老头,终究逃不出去,难道命中注定要葬身洞底。”她一念至此,索性闭上眼睛不去挣扎。

  齐天另一只手向上急探,搭在石壁上面。石壁长年累月,被水气浸湿,布满青苔,光滑如镜,如何抓的住?突然间手腕一痛,似被什么东西划破。

  齐天不及多想,五指如钩,抓着一块突出的岩石吊住身子,那块石头承重下一阵晃动。他急换内息,气沉丹田,力透足背,瞬间踢出五脚,将足尖嵌入石壁中。

  又是一陈剧痛从足背传来,也不知断了几根足趾?好在脚下踩力,减轻了负重,抓着的石块一时不再松动。

  齐天提着倾城向上一掷,奋力一蹬,跟着跃出潭口,不及喘气,急急的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绳索。”

  倾手拉住道:“不用费劲了。”齐天甩开她手,转过头去,怒目相对:“这样忘恩负义的话,亏你说得出来?”

  倾城幽幽的道:“师公生前说过,下面很幽静,他老人家很满意,就让他埋骨那里,别再下去打扰他安息了。”

  齐天厉声道:“你说什么?”倾城指着寒潭道:“以师公对你的爱护,岂会半途而废,让洞口决溃?”

  齐天额头青筋暴起:“却是为何?”倾城大声道:“那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了。”一股悲伤猛地兜上心头,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倾城哭了一阵,遂将马帅自知大限将至一事,原原本本说了道:“至于你是遵从他老人家遗愿?还是执意下去?你自己决定,我也不来拦你。如果你要下去,那我陪你一起下去。”

  齐天听她说到“那我陪一起下去”时,语气虽然轻淡,可其中死生契阔之意,溢于言表。他默然半响,朝着寒潭跪下,叩了四个响头。

  倾城见他额头破裂,鲜血长流,撕了一绦裙摆给他包扎好,跟着拜了四拜道:“师公您泉下有知,还盼明鉴:非是倾城不孝,不肯下来为你收殓。只是我若下来,人家势必同行。以此累及两命,随你葬身地洞,您老在天之灵,想必痛心疾首。”

  齐天知她这一翻话,明是说给师父,实则告诫自己,只得将下去的念头打消。回望青山寂寂,想起和马帅相处的日子,仍然历历在目,不禁一阵黯然。

第一卷 第三十一回 强技江湖存活道,多情岁月尽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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