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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七回 险路险山未险志,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会黄清与凌见思换了便服出来作陪。酒席上来,凌见思话说不铺张,可接待侯爷,终是不敢过于简陋。虽然没有山珍海味,然而杭州的名菜,诸如: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叫化童鸡、西湖莼菜汤、糟烩鞭笋、桂花鲜栗羹、斩鱼圆等,满满的上了一桌。

  黄清皱眉道:“凌大人,古来成由勤俭,你身为一府长官,如此铺张浪费,恐非表率之道?”凌见思唯唯诺诺的道:“下官知会,此乃下官私人宴请,再者侯爷大驾光临,下官身为杭州父母官,理当一尽地主之谊。”

  黄清还待再说。齐天插口道:“好了,黄大人,我知你一向清廉,连祖母生前也常常说:‘呃,黄清那瘦猴呢?好久没见,是不是被风刮走啦?’”黄清又是好笑,又是伤感:“黄某皇命在身,没能及时回去送老太太最后一程,每每想起愧疚不已。”

  齐天道:“祖母大人生前再三嘱咐我们,让多多督促你,别老喝汤吃稀的,把身体拖垮了。”黄清身后一名护卫,乘机说道:“老爷,您看,不光我们说你,连老太太也这样说你。”

  黄清敛容道:“多谢老祖宗关怀,黄清自当加倍爱惜己身。”齐天道:“如此甚好。来,都吃菜了。”他知在座自己年龄虽小,可身份在外,自己若不先吃,只怕谁也不会动箸。他夹了一个鱼头,置在黄清碗里:“我知大人您滴酒不沾,就不相敬了。”提起酒壶给韩风月倒了一杯。

  韩风月道:“有劳侯爷,何敢克当?”齐天接着给凌见思斟去。凌见思慌忙起身,受宠若惊的道:“下官自己来。”

  齐天用另一只手止住:“今晚只论尊长,不叙身份,大人不必拘礼。”侧头问道:“两位小姐要不来点?”柳青青与关雎雎一齐摇了摇头。

  齐天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给自己满上一杯。他怕凌见思拘束,也就不再相敬,率先饮了,对黄清两名护卫道:“两位大哥也来吃。”

  先前说话的那人摇头道:“侯爷请便,小的不饿。”另一人咽了一口口水,嘀咕道:“你死要面子,我可快饿扁了。”摸了摸肚子,饥肠越发辘辘。

  黄清道:“既然侯爷有话,你俩就坐陪吃点。”两人依言坐了。众人用餐完毕,黄清问道:“侯爷初来乍到,要没落脚的地方,不如今晚歇在府衙?”

  齐天望着韩风月,他自己虽无所谓,可自作主张的替人决定,未免有失礼敬。韩风月道:“沾侯爷的光,让韩某得偿所愿,一切谨凭安排。”柳青青与关雎雎默不作声,自是默认了。

  黄清道:“如此有劳凌大人给诸位朋友安排一下住处。”如此小事,凌见思本来差人即可,见他略过永丰侯,知其另有话叙,亲自领着韩风月一行告退下去。

  齐天问道:“黄叔打算几时回京?”他适先以官衔叙礼,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便改为“黄叔”相称。黄清虽然倍感亲切,却也不敢妄自尊大:“待得杭州府的公务了却,便即打道回京,侯爷有事?”

  齐天道:“还正有一事相求。”黄清打了一个哈哈道:“只要不枉法徇私,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也不能落了侯爷您的金面。”

  齐天打趣道:“听黄叔言下之意,如果枉法徇私,小侄说也白说。”黄清笑道:“几年不见,侯爷越发挺俊,也越发爱促狭人了。”

  齐天吐了吐舌,扮了一个鬼脸:“枉法徇私的事,就是黄叔肯勉为其难,小侄也不敢求之于你。回去被老头子知晓,齐天就有十条小命,怕也不够被收拾。”

  黄清顿时肃然起敬:“驸马爷一生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乃百官楷模,不知身体可有好转?我这次奉旨出京,沿途访得几个古方,希望回去对他有所裨益。”

  齐天黯然道:“祖母大人生前说起,家父的病症源自母胎,惟‘重楼榜’上的‘神医’刘鲁钦前辈许有良方。我这次游历江湖,一来遵照祖母遗命,顺便寻访刘前辈。”

  黄清听他所求并非公事,心下稍定:“下官在此预祝侯爷得偿所愿,只是江湖险恶,侯爷万金之躯,诸事还得多加一个小心。”

  齐天点头道:“我想拜托黄叔护送几人到舍下,顺便写封家书报声平安。”黄清欣然道:“侯爷放心,此事包在黄清身上。”

  一会凌见思回来,见两人停住话头,插口说道:“看侯爷和黄大人兴犹不浅,莫若由下官带两位夜游一番?”齐天喜道:“久闻西子湖的夜景是为一绝,在下一直心向往之,就怕黄大人公务繁忙?”

  黄清微微一笑:“侯爷有此雅兴,黄某自当作陪,顺便也好见识一下知府大人治下的杭州风貌。”凌见思诚惶诚恐的道:“下官无能,没能治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民风淳朴,却也不失江南乐土。”

  众人从后门出去,两名看值的衙役,左边一人近前问道:“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凌见思喝道:“去哪也是你当问的?”那名衙役顿时噤若寒蝉。

  黄清再三禁止,两位护卫以安全为由执意随行,只得无奈的道:“你俩跟远点,可别坏了侯爷的游兴。”

  凌见思在前引路,三人当先行了一程。途径一家酒楼门口,只见二人赤手空拳,两厢厮斗。拳来腿往间,架势固然没有,气度更是全无,掐颈揪头,戳眼踢阴,无赖十足。

  里里外外围了一大群人,将街道堵得密不透风,外围的挤不进去,便踮着足伸长了脖子,不时轰然叫好。

  黄清皱眉说道:“凌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民风淳朴?如此见恶而欢,以娱无聊,只恐过犹不及。”凌见思为了表功,大话说在前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齐天突然打了一个呵欠。凌见思心领神会的道:“看侯爷犯困,要不先回府歇息,咱们改日再游。”然而便这一会功夫,不仅去路被堵,就连来时的道也挤满了人。

  黄清扯了扯齐天衣角,低声道:“侯爷小心,情况可能有变。”人声鼎沸中听不清切,齐天回头正要询问,一把泛着青光的匕首,悄无声息递了过去,刺向黄清左肋。

  齐天虽然初涉江湖,也知匕身上面涂了毒药,他仓促间不及示警,五指如钩抓向那人脉门,使的正是小擒拿手中的“倒抓犁把”。

  孰料那人使的竟是双匕,另一把匕首反撩他手腕。这一下变故突兀,齐天若不后撤,即便擒住人家,自己也势必受伤。

  黄清一介书生,别看手无缚鸡之力,眼力却是极明,急声大喊:“侯爷快撒手。”齐天听而不闻,径自拿住那人手腕翻掌一压,将对方腕臼卸下。那人另一把匕首,同时划在他手腕。

  齐天并掌如刀,待要斜切,手臂骤然一僵,显然这短短一会功夫,毒性已经蔓延开来。那人狞笑道:“不想死的赶紧滚开,等下爷爷慈悲,还能留你小命。”

  齐天身份虽然尊荣,可黄清为民请命,国之股肱,这份量在他心里便非同小可,相比自身的安危反在度外,沉肩撞开黄清道:“黄叔快走。”

  凌见思突然道:“走不了了。”齐天愕然道:“知府大人这是何意?”凌见思淡淡的道:“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黄大人盘桓不去,让凌某好不安生。”

  齐天脸色大变,喊道:“黄叔小心。”凌见思叹息道:“已经迟了。”他说到“迟”字时,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剑,“了”字还没落音,剑尖已抵在黄清心口。

  黄清道:“知府大人果然深藏不露。”凌见思见他利刃加身而面色不改,心中越发憎恶,望了那名刺客一眼。那名刺客会意道:“大人放心,你我也不是头回合作,那两个狗腿子,这会估计已经到了酆都城等他。”

  黄清急声道:“侯爷快走。”凌见思慢悠悠的道:“都说黄泉路上无客栈,侯爷义薄云天,怎能忍心黄大人独自上路?”黄清厉声道:“凌见思,你就不怕诛灭九族?”

  凌见思眼角微跳,戛声道:“下官放了侯爷,钦差大人能保见思无虞?”黄清为之语塞。刺杀钦差大臣,可是弥天大罪,就算圣上开恩,三司料也不能议过。

  凌见思叹了口气道:“下官若是项上人头不保,九族人的性命,也只能任由他们造化了。”那刺客也叹了口气:“我以为做我们这一行的,已经足够冷血无情,和知府大人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凌见思脸色铁青,煞是难看,寒声道:“万事俱备,就差请侯爷上路了。”他为人谨慎,在永丰侯丧命前,留着钦差大人苟延,那是一大倚仗。

  突然从人丛中挤出一个叫花子来,拄着一根竹杖,吊儿叮当的道:“大爷行行好,施舍个十来两,让我去饱餐一顿。”虽然蓬头垢面,看不出尊容,可声音娇脆,不仅年轻,而且还是个女的。

  十两银子都足够五口之家一年的生活用度,这哪里是乞讨,简直就是拦路抢劫。那刺客喝道:“给老子滚一边去。”甩手一个巴掌,搧了过去。

  那叫化嘟囔道:“不给就不给,凶巴巴的作甚?”转身就走,堪堪避开。她走到齐天面前,嬉皮笑脸的道:“要不这位公子你发发慈悲?”齐天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塞进对方手里:“姑娘快走,免得惹祸上身。”足有二三十两。

  那叫化摇头晃脑,不以为然的道:“姑娘白天乞讨,一个算命的没钱施舍,免费送了一卦,说我吉星高照,自有贵人相助,这不晚上就碰见你,算的如此灵验,怎会有祸事?”

  那刺客忍不住道:“这叫‘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凌见思冷冷的道:“凌某花费重金,可不是来听掉书袋的。”

  “好勒。”那刺客狞笑一声,猱身而上,另一只手的匕首,扎向齐天胸口。那叫化吓了一跳,惊叫着扑进齐天怀里,那名刺客的“膻中穴”,无巧不巧地撞上她挟在肋下往后伸出的棒头上,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第一卷 第十七回 险路险山未险志,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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